萌萌哒

日子流水一般过去

【丕植丕】身残志坚

*与标题极度符合,主旨:沉默,执念,遗忘,无所谓。可能是片段整合

曹丕给他带来一篮山茶花,他可以肯定的是这篮子之前装的是葡萄,只不过被某人吃完了罢了。哥哥还是很爱他的——至少之前是。

医院病房永远弥漫着一股消散不了的特殊气味,曹植不在乎,一周,差不多可以习惯了。

他不想和曹丕讲话,那只会引起无意义的口角和他的发病,便紧紧闭上嘴巴。

安安静静的,除此之外曹丕再想不到其他形容。有些安静得过头了,可能是在蓄谋着另一场谋杀。

事实上,曹植仅仅是在想,兄长如何为他细心地摘取花朵 。从绿叶中挑取,一,二,三,再重复,一,二,三……

曹植用指甲碾死一只艳红花瓣上的蚂蚁,作腰斩状,花瓣也因此留下痕迹,润出一牙深色。黑点乱移乱窜地惹他烦心,他看到无数黑蚂蚁从花里涌出来,密密麻麻……刻意去眨眨眼睛,祈愿着自己在下次睁眼时看到的是正常图像。转而又想这人在的话最好还是不要有些奇怪的声音出现,他不信那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,哥哥那样的,说不定呢。

“我顺道来看看你。”曹丕想了很久的开头,开口时却变了所有排列的音节,失败的开场白,应该先打个招呼的。以及,如果顺道是指强行拐到这里,专门,特意的话,那没错。

曹植捻了一片细腻的花瓣,嘴唇微微衔起,感受着特殊的柔软。仍是不语。他清澈得像个孩子,散散不谙事实,天真无邪,懵懂,痴。在独特的认知中摸索世界。

月亮。弯月像那伸出手指微白待剪的指甲,是初生,是多余,是削去。没有月亮的时候兴许是干脆拔掉整片指甲,也还是修理嘛。一月变化,阴晴圆缺,患得患失,予取予求。

蝴蝶从花里钻出来,展开湿皱的翅膀,曹植的鼻息喷在上面,于是缓缓舒展、发硬。鳞片闪闪,鳞粉飞簌至他的睫毛。

事情是从何时走向了偏移。蝴蝶在翅膀上堆了一个笑,很难看,他又想去抚平白鸟翼上的羽毛。一切的一切大都是无意义的,曹植不在乎,现在他需要尽可能地忽略曹丕的存在。深呼吸,冷静,冷静。

曹丕注意到蓝白色条纹袖口微微滑落时曹植腕上的伤疤。还没好啊,这道疤应该会永远留在他身上了,丑陋,血液迸溅的时候又很美。可惜他当时作为一个普通的正常人冲了上去阻止。

手掌压在水盆边沿,脉搏海浪般地鼓动,曹植赞了一句它的强劲有力,透过浅色的皮肤,青色的血管,应有暗红的液体运行,携带着二氧化碳,再次回到皮肤,细微的弯曲粉纹路让他联系到了妊娠。

预计着抽一瓶自己的血液当做墨水,写一篇文章,歌颂,贬低,喜爱,憎恶自己的一生。

曹丕抓住它,按住止血,看来不能就这样结束一生了啊,本以为会很完美很浪漫呢,他颇为遗憾,血液的流失感,已经习惯了的麻木痛觉。恍惚中,他开始思索自己没有将来的将来。

手指蘸点红色液体,他就着这墨水在曹丕的手背上写字,量太少,最后几笔模糊不清。水从天花板漏下来打在字上,散开,很多很多年以后,也许也没有那么长时间,他还是记不起当时写下的到底是万千汉字中的哪一个,有什么特殊意义非要选它。

他们还没有走向偏移的日子渐渐从记忆里溜走,老旧唱片似的,他认为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,其实也无所谓,依稀记得的是除他之外的各种事物,汽水,球鞋,日光,高枝,终归没有他。

又错了。事实应该是,把其他所有东西都忘掉也还会深深记得这人。慢慢扎根成一种执念。以前长智齿时的疼痛过去。他会认为那痛没什么,可当再次身临时,还是难以接受的疼。该死,又在乱想了。强迫性地遏制间歇性地被他想起,布洛芬般地生效。

.

曹植仰头看法国梧桐锯齿状的树叶,交叠堆彻在白花花的木上。脚下是树荫,是阳光洒下来,边缘模糊不清。曹丕回来递给他一瓶水,他自然轻松地笑起。哥,我有在好好等你哦。完全不值得被夸赞的事情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还是添了几分惑,纸巾黏在汗湿的额头上。一方伸出手臂从背后环住兄,贴上,懒懒闭上眼睛,哥,我们回家。曹植,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,一切都好,没有什么是阳光扑抚不来的。

.

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,他们赤裸着身子拥在一起,薄薄的被子,薄溥的汗水、气息、心跳。曹植感到幸福,闭眼与曹丕贴在一起,昏昏欲睡之时,他听到壁纸刀一寸一寸被退出刃的声音,曹植心里没由地涌上恐惧,起身,发觉曹丕像是失眠,眼睛亮亮的。刀片也亮亮的。曹丕抓往他的手腕,于是曹植止住了上前去吻他的安抚性动作。刃抵上薄薄的皮肤的一瞬曹植还是有些瑟缩。“不会很痛。”曹丕这么说。

薄薄的空气,神奇、美丽的液体砸下来,是有人跳楼自杀后,拉走尸体后所留下的。有什么长久以往隐匿的东西被引出来,他们在此刻走向了偏移。

·

丝,他们之间出现一条无形的细丝,但曹植能看见,蛛丝洒脱地呈现在他面前。是从他身体中抽出的,在皮肤肌肉被划开,血液游离空气的那个地方。这条丝不会断,轻飘飘的,完全就是蛛丝的模样,闪着微不足道的细光。时而停歇时而续上的拉扯,有东西被抽走,距离还是没变。他的眼睛跳到丝上,顺着滑过去得到的尽头执掌者是某位男人,是谁呢,大概姓曹,自己又叫什么名字呢,不重要了。眼珠竟然留下划痕,曹植几乎是瞬间得知了对方的身份,曹丕。又记起了自己的名字。为此而生的悲哀,不过变化之中不变的还是无所谓了的想法。

他捧上曹丕的脸,没有像之前那样吻上去,而是慢慢,慢慢滑向了他的脖子,突出的一小块骨头,脆弱的气管,扼杀,扼杀,无论怎么用力勒紧都是徒劳啊,他命中上无法拥有这般轰烈的情节的。

.

曹植最近总是感到肩胛发痛,现在,他试图用刀剖开肩胛一探究竟。一双翅膀,他能觉察到的,就是生出的一双透明的翅,像,无色的鞘、蜕、翳、灵魂。大就可当他将灵魂斥出了体外,凝成一鳍薄绡。血液也穿过它,仿佛未曾存在,像空气那样消过,但曹植知道的,它在颤动、抖数、婆娑。

跑到其他人面前,诸位都没察觉到他长了翅膀,曹植失望地回到家中,一种悲伤充斥着肩胛——与翅膀的链接处。曹丕还是阴晴不定的那副神态,但深深的,深深的,他深邃的眸视着透明的翼。

啊,他能看见。曹植欣喜地想着,转而又有些落寞,是的,只有他能的看见。曹植感到意外,为什么偏偏是现在的这个他啊,自己是特别的,哥哥他是否能理解,肩胛处的肌肉复又抽动,控制不往,但仅是稍微。

月亮。曹丕看向他,深深的,深深的,仿佛要将他活剥而不能赋予实现,曹植便默认了子桓他听到了自己的心声,笑出来,明朗地轻言:“子桓你是月亮哦。”

·

曹植最终还是松开了手,红痕没那么好看,曹丕轻轻捏上曹植的手,低声道了一句对不起,曹植在心里嗤笑他,惺惺作态。像是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哄着玩,哪颗真心高高挂着,无人理会,悲哀的是,他会被捏得死死,第一次抓住剥开手腕,第二次缝上,最后在身上留下永久的疤,真美啊。曹植废废地想着,他的哥哥又伸手用指腹触上凉凉的水,还没按到皮肤呢。

“又在新什么呢。”曹植回神,对啊,他这人怎么会对我道歉呢,那太不像他了,如果是他的手掐在我的脖子上那还合理些,果然又是不存在的臆想。

他的嘴唇贴上曹丕的手,像在吻着山茶花。冥冥之中,他觉得经此一别便是另一段偏移的开始。

“我恨你啊,曹丕,”曹植说出今天的第一句话,“真希望你能立刻死掉。”

莫名其妙,他冥冥之中觉得曹丕离开这间病房之后会因为他的诅咒而死,时间问题,但一定会死在自己前面,我是弟弟。死亡是逃避,是解脱,但如果曹丕真的死掉的话,他也会——不敢再去想了,真是疯子。

真可笑,他想,这人不来的时候让人一直挂念着,他的到来和离开又会给他带来恍惚。曹丕,你该死啊。

曹丕离开这间病房,一切又重回到了之前冰冷压抑的境遇,他很久没哭过了,不是勒令,只是单纯的没那么多情绪了,更多时候是莫名其妙地大笑,曹植有些害怕了。无论怎样,兄长的到来总能让他情绪起伏,得到“生”的肯定,这恐怖的现实。曹丕这人,疏离又给你一种暗涌的爱的错觉,他深陷其中,执着得愚蠢,认为一切没有的认为,他的兄长永远是最清醒的那个,一切都看得清楚,只有在与他纠缠时才表现出几分深处的认知。

护士前来查看,他安安静静配合,只是目光飘到篮中萎顿的山茶花,想到交错的枝,喉头尝到自发沁出的水的味道。液体倒灌到大脑,模糊一片。

记忆又开始出现差错,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拥有过一些现在没有的东西了,接下来,最后,想一封给他的信,无法送达,不愿送达的信。

.

哥,我看到的不是天空。判断处境是什么样的,坐着站立躺下,都无关紧要,只置身在空气里。蓝色的漂亮玻璃珠,封在这里,困在这里,飞鸟时而又衔来你给予的一些我求之不得的爱——你说我贪心,明明有那么多的爱还不满足,哥,你是在嫉妒啊。应该不屑的,与顺从与混沌相反,我在清醒中告诉你我不愿意!妄想又在此刻蔓延。但是,何尝不是我自己的错呢,思考太多也没意义,我等到你带来山茶花,带来我的河水,我活着的真相。藕断丝连地扯出过往,都不记得了。白云,植物,蚂蚁,蝴蝶,这些是无穷无尽的啊。更重要的是,纠缠不清的情感相互刺痛心脏,直至一方死亡,不,死亡不是尽头,我还会有无穷无尽的痛苦,岁岁朝朝,我会怀抱着乖别之意,永无宁日。

身体的情况也不是都能反应心理的。他明明冷静得很,为什么偏偏泪流满面了呢,修剪得圆润的指甲试图重新剖开腕上的疤,实在是没能留下什么,下一刻,额角碰上墙壁,夺回一些身体控制权,之后什么都无关紧要。

“子建,算了吧。”曹丕似乎是想叹气,最后气流转变了方向。对,还是算了吧。曹植终于能不带太多情感波动地想着,窗外的晚霞要比山茶花亮上许多。明天,他还是会在这安全防护做得毫无缝隙的地方不厌其烦地寻死,吃那些要么不想吃要么想使劲吃的药物,发呆,午休,活动,等到夜晚,失眠的解决方法还是药物,麻痹晕厥要比入睡简单。日复一日,循环往复,不会在有什么出彩的地方,普普通通,平平常常。支离破碎的拼凑起来的记忆里没有他,所有的一切都会被遗忘。不会再有什么死讯传来,他大可当自己死了。

他让他再带一篮子山茶花,枝干上的花朵星星余几,篮子里的花朵也靡成一滩腐烂流霞,他回答,下次吧。

评论(16)

热度(51)

  1.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